江乘月

因思往事真堪笑,未肯徒然过此生

【瓶邪】记刘丧的一次来访(雨村日常)

1

刘丧过来的时候,闷油瓶子正好出门去水库那里钓鱼去了。胖子自诩妇女主任,成天热衷于和村头的姐姐阿姨唠嗑,那天也不在家,留下毫无准备的我和刘丧面面相对。

他敲门时十分有礼貌,轻轻敲几下,就停一停,再敲几下,我还以为是隔壁家的小学生又过来找我问数学题了,没想到刚把门一拉开,刘丧那张大脸就先凑了过来。

他探着头朝门里左右看了看,我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:“找什么呢,你偶像不在。”

我冷冷说完,才发现这货手里还提着几箱礼,枸杞当归什么的,居然还有一箱养乐多。我一下没绷住,心里好笑,心说你怎么不提脑白金,就道:“怎么着,来孝敬我们了?”

刘丧知道了闷油瓶不在,就和敲门时的小心翼翼判若两人,他从鼻子哼了一声:“吴邪,你脸怎么这么大。”

我似笑非笑道:“不是因为我,二叔怎么会让你来?”

刘丧讽道:“那是让我来看看你这个空巢老人,免得你总觉得亲情缺席,晚景凄凉。”

我心说我操,老子晚景怎么可能凄凉?你当闷油瓶子跟胖子是死人哪?——不对,靠,老子现在怎么就算晚景了?明明正当壮年。

我就说:“那也是你自告奋勇来的吧,想看你偶像就直说,找我当什么挡箭牌。”

二叔派人来看我,居然不是王盟或者坎肩,真不知道刘丧费了多大力气把他们挤到一边去的。

谁知一段时间不见,刘丧脸皮的厚度跟繁殖过剩一样翻了一番,他说: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
我立即道:“他出去了,你见不着的——东西放下,来自二叔的亲情慰问我收下了,你的任务完成,可以狗带了。”

刘丧当然不会妥协,我估摸着他见不到闷油瓶誓不罢休,不依不饶道:“那我在这等他回来。”

我的表情丝毫没有波动,我说哦,那你等吧。然后就要关上门。

刘丧拿一箱养乐多稳稳夹在门缝当中,就要从缝隙里挤,叫道:“吴邪,你越来越小心眼了,我跑这么远给你送东西,你连门都不让我进?”

我说你知足吧,上次有人来送钱,直接连人带包都被扔出去了,你的待遇够高的了,我允许你站在村口等闷油瓶钓鱼回来。

刘丧一愣,脱口而出一句卧槽,我以为他是被我们的暴力执法给震住了,没想到他懵逼道:“你说什么?他去钓鱼?”

我说那又怎么了,很奇怪吗?人家千年尸王都得给他跪下,难道还不会钓个鱼?

刘丧问:“他钓鱼干什么?”

我说你个傻逼,鱼当然是拿来吃的,我调料都买好了,晚上等他回来做糖醋鲤鱼。

刘丧沉默一会儿,然后出离愤怒地冲我道:“你就这么使唤他?!”

听他这么说,我也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真挚道:“我不使唤,难道你来使唤?”

 

2

我最后还是放刘丧进了家门。

他脸色铁青,肯定是被我刚才噎住了。扳回了一局,我不禁有点得意,心想小样,你谁啊,闷油瓶子不跟我亲近难道跟你亲近?管得着吗你。

我心情不错,甚至还大发慈悲顺手削了个苹果,用刀剜了一块递给刘丧。他瞪了我一眼,我情知他不吃,笑了一下,把苹果块塞进自己嘴里。

按闷油瓶那老年人习性,钓鱼这个养生娱乐活动他还得挺长一会儿。论耐性,天下真没人比得上他。

我总不能和刘丧大眼瞪小眼,就找了个话题——其实也是我心里的疑问,我问他:“你为什么把他当偶像?经历的也不算少了,你跟他接也接触过了,怎么他的偶像光辉到现在还在你脑子里没消散?”

刘丧当即呸道:“你以为我是你?你跟他在一起呆久了就不把他当回事,我不一样,偶像就是偶像,我能看到他身上的光,那是永远不会消失的。”

哎呦我操,这是什么少女式告白。我的牙一阵泛酸。

要是从前的我,估计会怒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把他当回事,老子追着他全中国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。现在完全无所谓了,我瞥了他一眼:“怎么才叫当回事?那我出去买个桌案,把闷老爷子一天三炷香地供起来,没事拜一拜?”

要真是这样,那他才不会跟我回雨村,估计把我当智障打晕了事。

刘丧还不知道他自己在我心里是个智障,抬头用同样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,问:“这问题你不是问过我吗?”

我说嗯?我问过吗?

然后说完就想了起来,我是问过刘丧为什么拿闷油瓶当偶像,他当时说的是他觉得闷油瓶和他很像,我当时还心说他算个屁。唉,人老了,记性不如从前了。

刘丧说:“吴邪,你不觉得你自己有点自私吗?就我偶像那身手,那警觉度,那敏锐度,你他妈就让他窝在这个小村子里?他非池中物啊!”

我说你还知道池中物是什么意思,不错不错。刘丧脸一黑,我没管他,接着说:“你觉着他是神,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吗?你觉得他该牛逼哄哄的在倒斗界横着走,他想吗?你说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,我自私,那你不也一样自私吗——不过不一样的是,他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。”

我凑过去顺手把他外套兜里的一盒烟拿了出来,也不点火,夹了一根放在鼻子底下狠狠吸了吸,娘的,这货口袋太浅,烟盒子从他进门开始就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,诱惑力太他妈强了。

我拿着烟,眯着眼叹道:“子非鱼,安知鱼之乐。”

也不知道刘丧听懂没,反正他不说话了。我也知道他这么大人了道理其实都懂,只是还有一丝不甘心,在他心里作祟。

 

3

正当我拿着烟感受这久违的味道,突然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,我一个激灵,顿时就要把手里的烟塞给刘丧。刘丧耳朵灵,早就听到了闷油瓶回来了,估计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把烟塞给他,但是因为一贯喜欢和我对着干的惯性,他往后一撤,那只烟就掉在我们中间的地上。

我立刻捡了起来,朝他塞过去,边摆手道:“哎呀你还不知道我这肺,烟这东西我早就戒了,不抽不抽,你留着吧。”

闷油瓶已经站在了门口,刘丧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被我塞到手里的烟,再看看我,又看了一眼闷油瓶,我以为他要揭穿我,结果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似的,然后表情就变得非常奇怪,仿佛便秘一样,看起来很憋得慌。

我提心吊胆,心说卧槽他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。我所有的烟都被他没收了,而且不管我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他都翻得出来,鼻子灵的跟小满哥一样,就连村口杂货铺都得了他的吩咐,不肯卖烟给我,今天凑着刘丧来我才能闻闻味,没想到被他撞个正着。

四十岁的中年人了,连抽个烟都跟做贼一样,娘的,真悲惨。

我一边内心凄凉,一边转移话题,问:“小哥,今天回来得这么早,钓到鱼了吗?”

其实是废话。他哪次空手回来过?而且战利品不会多,不会少,至多三条,超标了他就再把鱼放回去,他不想破坏生态环境。我当时心说看不出来,闷油瓶子还挺有公德心。

他点点头,我伸长脖子看了看桶里,这时刘丧突然说:“这不是鲤鱼。”

我莫名其妙,看向刘丧,他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一样:“什么小哥出去弄原材料好方便你回来做饭,还糖醋鲤鱼?钓鱼是人家爱好吧,你装什么逼。”

我这才想起来我随口胡诌了些什么,小哥钓鱼确实也只是个人爱好,他天天去,我们也没那功夫天天吃,有时候钓回来就养在院子水池里,所以他从不多钓。

我有点小尴尬,随即就消逝了,心想小哥钓来的鱼我爱怎么分配怎么分配,你管的还挺多,就道:“你看看桶里,小哥钓鱼会只钓到一条吗?那就是拿回来当晚饭的,多了吃不完。”

我说完,就听见闷油瓶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我诧异回头,心说行啊,平常他都不参与这种幼稚的斗嘴,今天知道挺我了,不禁有点乐。

刘丧看看我,再看看闷油瓶,脸色更不好看了,等了半天等见了偶像,他居然也不搭什么话,我怀疑他脑子瓦特了。

临走的时候我乐悠悠说:“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啊,你回去给二叔复命吧”

他没理我,转身就走了,刚弯腰打开车门,闷油瓶突然说:“下次来,不用带烟了。”

我身体一僵,心说果然没瞒过他这个影帝,再一看,车边刘丧的背影似乎更佝偻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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